锦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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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开年的时候,她被流放涉边,充军锦州。

闲言碎语拼凑起来,她渐渐看清了事情的眉目。大概是他父亲发现了他们的事,将他送离了洛阳,姆妈收了一封银子,她被牵进一场不轻不重的官司,姆妈锁了她两个月,等她皮肉养平整了,卖给了教坊司下来办差的公公。

她隔着窗棂影影绰绰地看到姆妈腆着脸子和来人聒噪啰嗦地讨价还价,“我们这可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没开过脸呢,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蹄子哪比得来。官老爷须再添些罢,这……这委实是太少了,比这些年我养她的花销还差得远……”“去去去,”那宦人被吵得不耐烦,嫌恶地一把推开鸨母,“你怎么不说她是个黄花闺女呢,我呸。你当这是挑拣了往宫里送啊,还要没启封的。这发配充军的,一个雏儿不死在路上就是福大了,能做甚么。不然咱家行个善,先招呼弟兄破了她。”鸨母还待开口,只见那宦人身后一军爷上前斥道,“干甚与她噜苏。兀那虔婆,若再罗唣一句,闹进了教坊司,连这十两你也落不住。”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面上却是笑,前些年里每日缠头似锦,十两银子扔到台上她甚至不稀罕的去捡,到头来,也不过就值这几个钱罢了。

隔天自是有人领了稳婆来验她的身子。车帘落下,行过顺德府的时候,那宦人告诫同行护卫的话还隐约在她耳边,“这是留给周将军的,哪个要是不长眼睛坏了她,咱家就剥了他的皮。”她垂了眉眼,看不出情绪。

北方寒冷干燥,她小腿上的皮肤干得裂了细小的口子,又疼又痒,晚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恼得她只狠命地抓。同住的锦官被她闹得睡不稳,点了灯过来,挽了她的裤脚,借着油布的微光,见她腿上被尖尖的指甲抓出一道道檩子,连成大片的红肿,交迭的地方渗出血来。她被看的不自在,扯了被子想遮住,“别动,”她这才看到锦官拿着一小罐脂膏,那罐子精巧,藕粉地玉成色虽算不得佳,却胜在雕琢精细别致,锦官见她瞧那罐子,撇撇嘴埋怨道:“一路上里里外外被摸了个干净,我本还有个羊脂白玉的,要好看的多。也就是这个成色不好,才得留住。”她挑了一些给她搽上,一股浓腻的苏合香立时弥漫开来,她有些局促地道了谢,挡了她,“我自己来。”“也好,”锦官松了手,直起身,“你留着用吧,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末了又添一句,“早些睡下罢,明起就未必有这福份了。”她应了一声,熄了灯,自怔怔坐在黑暗里,那玉被她握的久了,也有了几分暖意。

她睡得晚,作息又一向是颠倒的,起来时已是下午,锦官盘着腿歪在榻上嗑瓜子,身前落了一地瓜子皮,见她醒了,伸手递给她一把,嘟嘟囔囔抱怨着不能习惯坐榻,盘腿盘的脚都麻了,她拣对案坐了,有些出神地看着锦官的动作,那样半侧着脸,下颌稍向内收拢,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鬓角,看她描着丹蔻的指尖怎样捏着一粒细小的瓜子送到口中,那被瓜子皮染的颜色深些的上唇怎样微微缩起,露出平白的牙齿,嘴角怎样向下轻巧一抿,接着是细微的“嗒”的一声,那指梢又怎样离开下唇,将瓜子送的深些,更深些了,她便看不到,只能想象那舌尖如何抵在齿间,微妙地勾过,余下一具囫囵剥落的壳,被她的唾液濡湿一半,再随便地丢在地上;有时那嗒的一声散落成了几瓣—她知道她嗑碎了一颗,于是她的眉心会颤颤地蹙起,似是认真,又似有些恼,等再展开时,她已撮起嘴唇将嗑的粉碎的瓜子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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