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八月,燮国内廷发生了两桩大事。
第一桩大事自朝野起,大司马在金銮殿内突发急症,暴病身亡。没过几日,大司马之子许十开因事被解职流放。
大司马许卿是为燮王推行新制的得力人物,如今新制既定,便骤然身殁,两个儿子又先后被流放,难免让人想起那句“狡兔死,狐狗烹”的古言。而又有传言说大司马是陵王谋逆的幕后主使……如此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另一桩大事同新立的皇后有关,但知晓实情的人寥寥无几。那个侍奴出身的女子新近诞下了小皇子,便是朝臣得知的全部消息。
寝宫内的近侍如若得知此消息必定会惊讶:皇后明明还在孕中,如何会诞下皇子?
那个刚出生没几日的男婴被燮信安置在了后殿。那处原本是照顾玉儿的嬷嬷们居住的房室,如今被乳娘和几个侍婢占据。
抱着男婴的感觉于燮信是全然陌生的怪异。他从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看不出自己的痕迹,然而宫禁深深,这确确实实是他的子嗣。
他抛开心下隐隐的怪异之感,回到前殿。玉儿躺在铺着厚厚一层褥垫的玉榻上,两手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自显出孕形后她学会了这个姿势。
他慢步走向她,俯身吻她的脸。
“不是说了,玉儿不要来这处了么?”
玉儿睁开眼,略显憔悴的脸上神色恬静,“等主人。”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字句随着呼吸一顿一滞。
腹内孕育的新生消耗着她的气血。纤细的骨质之上,那层丰润的白肌正一日一日地消瘦。
燮信心中一痛,慢慢将她抱起,回到卧房。
这几个月里,柳太医一日要被召见多次。他对于此毫无怨言。今夜他照旧被召入内殿,面对着燮信的诘问,不卑不亢地作着解释:“女子怀胎皆是如何,此女气血本就衰微,有此嗜睡乏力之症实属正常。”
然而无论他解释了多少回,燮信总不肯相信。
“她用了药,如何仍是如此?”
“药石只有滋补调养之效,无法改变根本。”
燮信听了半晌不语,只是看着在他怀中安睡的玉儿。
少女娇美无双的容颜褪了色,曾经如蔷薇花瓣一般的嘴唇枯萎了,澄澈明亮的眼眸睁开不久,便会乏力地阖上。
可是眼前这个小人儿,却比往常更教他怜爱。他只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再无一时片刻的安宁。
柳太医立了片刻,忽然出声问道:“陛下近日可有同她行房事?”
他抬起脸:“不曾。”
自得知她有孕后,燮信为她洗身子都不大用力,他虽有欲念,但对她的求欢也是置之不理,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柳太医似是对他的私隐极感兴趣:“她有多久不行房事了?”
燮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柳太医不知他目光中的寒意从何而来,解释道:“此女抱阴而少阳,可以陛下之阳徐徐补之,《素女经》中有记载此双修之法,老道虽不曾证验,却亲见师妹用此术。”
燮信明白了他的话,只是仍是疑道:“医书有记载,女子孕中不宜行事,莫非其为妄言?”
柳太医摇首微笑,解释了一大篇,从黄帝内经起,一气谈了一刻钟。
见燮信颌首称赞,柳太医更欲再谈,不料玉儿却在此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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