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江灏想，现在这个趴在病床旁的，应该就是朱月了吧。

“别哭了，”江灏蹲，在她旁闷闷地说，“你别哭了。”

江灏是新人，留来善后。据籍资料，给李秋家里人打电话。李秋的妈妈说，李秋早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是生是死都别去烦他们，要找就找朱月。于是他找了李秋的房东，果然要到了朱月的电话，给她拨过去。

稀里糊涂，无可奈何。

他家里条件很好，自小锦衣玉，对于底层百姓的悲惨，只在卷宗和档案里，透过冰冷冷的文字记录来窥见。如今睁睁地目睹着一惨剧，难受得无所适从。

那会儿朱月连哭都哭不来，一声不吭趴在病床边。过了好久，有人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凑在李秋床边，小声地不知在讲什么。

叁年前，江灏刚从公安大学毕业，到这间分局，第一次警就遇上大案。

他说不更多安的话，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可是他不知，人得到安，并不能止住悲伤，只会变本加厉。

几名毒贩将一个女人打到昏迷，他们当场逮捕毒贩，并将女人送了医院。

那是朱月第一次见到江灏。

朱月接过江灏给的饭盒，没吃几就反胃，犯恶心。冲到厕所里吐，吐着吐着就开始哭，刚开始是一颗一颗泪往外掉，到后来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毒贩们被判了刑，这一笔是不用还了。可赌场的钱，夜总会的钱，算起来也不少。那帮人隔叁岔五就来医院闹，朱月找遍了所有认识的人借钱，可她认识的都是刚毕业的中生，谁都没有存款，死活凑两万，勉还了一。

夜总会那边更是过分，找了一批打手，拿着李秋签字画押的合同来要人。哦，昏迷了是吧，那正好，有客人有那啥恋尸癖的，死人找不着，个植人给尝尝也好。什么，还钱？不要钱，只要人，夜总会缺女缺得很，李秋不，那你来啊。你比李秋年轻，比李秋漂亮，你来，我们连债都给你免了。不肯，不肯那就打，不光打你，还要打李秋，把她从医院揪去，了她的氧气，看她能活多久。乖乖听话吧，李秋现在躺医院里，指不定啥时候能醒呢，住院要钱，输要钱，氧气要钱，护工要钱，一天天跟烧钱似的。这行，钱来得又快又容易，床上一躺，两一张，尊严个用，先活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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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灏站在门边，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只能通过心电图上起伏的波浪线，判断她尚在人世。

那晚，江灏一直陪着朱月，她在厕所哭了两个小时，了，嗓也哑了。到最后，神却没有了迷茫。

江灏凑过去，才听清。

朱月就这样行了。

“李秋，你要活去，我也要活去，我们都要活去。”

李秋昏迷了，躲起来藏了自己的世界里，苦难和噩梦便全数转移到了朱月上。

“小妹妹，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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