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官家的朝服,这厢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样杵在门,回来再遇着旁人,识破了这事传到皇后太后的耳朵里就糟了。
她熟读礼典,知若是这事儿捂不来,莲弋夫人会是个什么场。污秽圣人朝服降阶品那罪责还是轻的,要是一辈都要扔在里后院,那片野草丛生的破旧殿阁,到死也再不能见着官家一面,才是真真的惨。
就算她年纪还小也清楚,这么大的事官家瞒着所有人,只是把朝服秘密送到了女文书那里悄悄理,对莲弋夫人该是存着什么样的谊,如此想尽办法护着。
她在门略一琢磨,开相问,“可否去偏殿或是小室候着官家?”
当值的黄门想了想,“女司跟我来吧,偏殿倒是有个小室,平日里是官家和大监大人议事的地方,正巧闲着无人。”
她同起先领她过来大庆殿的小黄门:“你回去禀告女文书现在的况,我可能要晚些才回得去。”
小黄门打个千儿,就回去了。
她跟着大庆殿当值的黄门来大殿,由人领着到了偏殿的室,黄门让她在此候着,就去了。
她坐来,将朝服放在原木小桌上,把绸仔细盖了盖,遮住朝服,无事抬打量着小小的室,镂空的木架简单摆着几只骨瓷,墙上挂着卷山画,上题一行小字,山上层层桃,云腾风起,碧。
她瞧着这画熟悉得很,仔细想来,倒是她二那里有幅一模一样的,当初据说,是那从未谋面过的冯玄畅,他送二的定信来的。
她喃喃,“原来这幅画是临摹么?连题字都是一模一样,说什么定信,原不过是敷衍罢了。可见二痴心一片,终是所托非人。”
冯玄畅挑帘的动作就那么僵了一僵,允淑的呢喃一字未落全被他听在耳中。
有些事兜兜转转到最后,不扯破那层薄薄的纸便总也看不清。
他犹记得三月里桃盛开的那个早晨,安城落英中,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到节度使府上提亲,节度使府上景别致,叫人连,在经过一弯月亮门的时候,他远远瞧见个小姑娘在桃树背诵着《诗经》。
第8章 辈分,他要她叫声娘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于归,宜室宜家。”
风落一桃树微微的粉,稚童音清脆的散在院里每个角落,也落在他心尖尖上。
他不知背诵那文绉绉诗文的小娘是李家第几个姑娘,他只知李家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常年不好,是早夭了的,他求娶的是二姑娘,据说是正值豆蔻,生得如似玉。
节度使大人应这门亲事的时候,送了他张二姑娘的小相,他瞅了瞅,不是见过的那小娘模样。
回的时候他同李府的家闲聊,言语间说起来,才知那小娘是三姑娘,不过九岁的年纪,他堪堪大她六个年。
再经过月亮门时,三姑娘已经不见了影,只留一院的好风景。
朝中不稳,时局动,官家是个里容不得沙的圣明君主,李家和冯家就在这样的时局中,双双撞在了刀上。
贪赃受贿,勾结匪徒。
李家贪赃那是证据确凿的,冯家却很是冤枉,不过是得罪了人,被诬陷,冯家的家和士兵们拼上命好不容易护来的县郡,被别人抢了军功倒打一耙。
李家抄家的那天,他正被押往蚕室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