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 连她当着他的面说他昏君,他都看不气恼。
未曾善待过她的人,不上她分毫善意。
想必裴昭已然对她极了他这件事信不疑。
“起初婢对他有些戒心,但他冒着风险对婢好,还因此挨了板受了罚……婢便信他是真心待婢的。若非如此,何必要吃那些苦、受那些罪呢?”
但要这么时时在裴昭面前戏, 假装惨了他, 却也是叫人厌烦的。
到如今,那一份想法从未动摇,往后亦不会动摇。
无论那个人是谁。
听雨楼。
可惜跛了一只脚,走路一瘸一拐。
如此,她的计划便能顺利行去。
她示意大女扶着苦寒了座,又让小人奉上茶心,便将里间的人悉数屏退了。
只能说明裴昭对她的在意更胜往昔。
苦寒忙:“周才人抬举婢了。”
宋棠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海棠, 微微一笑。
周岚珍说:“怎得取一个这般拗的名字?”
在这之中,她并没有那么多的追求。
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虽然谈不上多么标致,但比之这听雨楼的小女是要漂亮一些的。大约从前一直练舞的缘故,段也是比寻常的小人窈窕的。
周岚珍见到小太监梁行中提到过的那个小舞女。
周岚珍暗中打量过跪在她面前行礼的小舞女,继而面上带着一抹透着和善的浅浅笑意与此人免过礼,复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在何当差?”
去年至今, 一年的光景确实谈不上多。
光从雕窗照来, 微尘在光影之中舞。
周岚珍说:“那是好。”
境置换,她必场凄凉。
宋棠依然清楚记得,往前她几次对他动手、叫他吃痛的时候,他隐隐恼怒,会说是自己将她纵得无法无天的话。
又何必烂好人?发那等本无人领的善心?
没有, 从来没有。
周岚珍想起梁行说过,她是因冰面起舞却遭罚,方落得如此地步。
他们利用完她、践踏过她的,便让她从云端跌泥潭, 便取她命。
而今是连那样的话都没有, 甚至能和她互相调笑起来。
来她这里不在预期之中,但这对显然她不是坏事。
从一开始回来她便清楚自己在什么。
“也是奇怪,明明我同你初次见面却颇有一见如故之。”周岚珍笑说,“便无端想与你多说一会儿话,你若愿意,不若同我坐来一面喝茶一面聊些闲篇。”
也幸得秋阑有杨柔和她年前安排去的梁行在, 有些动静,上能送到禧殿, 她才好提前想应对之法,才有裴昭隐在禧殿外时看到、听到的那些。
“若周才人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婢愿意相陪。”
·
宋棠伸手,受那光照在自己的手心,脸上的表始终平静。
留她们两个人后,周岚珍问:“你同梁行的似乎不错?”
她只求——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能留在中,没有被逐去,大概已算得上是万幸了。
名叫苦寒的小舞女顿时红着:“婢原叫绿腰,苦寒之名……”她说着又低,声音也低去几分,似不敢多加置评,“乃是去年冬天,陛所赐。”
说不得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改的。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当年他们,想过让她继续在里安度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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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寒垂首:“婢本是舞坊的小舞女,去年冬天受罚,伤了,从此不能舞,后来被逐舞坊,也遭了往日旧的厌弃。那时梁行见我可怜,时时来看望婢,送婢吃的、用的、穿的,还送婢药膏。”
小舞女低着:“婢名叫苦寒,现今在浣衣局当差。”
甚至并非旁人随便几句话可以动摇得了他想法的。
既确信裴昭彻底变心, 他和沈清漪之间仅存的那些许因顾念多年而生的不忍, 还是灭个净才好。放过沈清漪、让沈清漪在里荣华富贵安度一生,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