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掣住她的手,“你这小尼姑,想哪里去了?窑和青楼可不大一样,窑不过是最低等的/院,里迎来送往,不讲那些招,只个‘脱了衣裳睡觉’。青楼是声光艳的场所,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惯常都会的,男人去那里,谈事儿、应酬、不光是睡觉。我发誓,我去那儿单单就是去谈事儿。”
不知哪里扑来一只雀鸟,正落在窗台上,恐怕是在风雪中迷失到此,明珠遥遥瞧一,见它不像受伤,才收心回来面对这个酸涩的问题。
一想到有女人会扑在他怀里,折颈在他肩,与他耳鬓厮磨意,她心上就似倒了一个醋瓶,“谈事儿就谈事儿好了,嘛非得去那地方,难不成没有女人谈不成事儿?”
“我也不愿意去,在家守着你多好。可时局动,我躺这么久,就为等这个时机。我那朋友不是别个,原是前太的嫡,份特殊,若这时候叫别人瞧见我突然好了,又同他来往,难免多心。故而才要寻那么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他说得肺腑城然,好似恨不得三指朝天,发一个重誓。明珠也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将半垂的睫抬起来,低低嗫一声儿,“那得多少银啊?”
窗上那只鸟振翅一挥,竟然一栽在桂树底,引得宋知濯发笑,“大概就五六百两,何苦计较这些?”
锥心之痛,莫过于此,明珠捶顿足,“早知我那日就将瞧上的那个蓝宝石嵌的镯买来了!我晓得你有钱,却不晓得你随便在外吃喝就要个几百银,那镯统共也就一千两,我何必要想着替你省那个钱,害我那几日梦也总梦见那个镯在我前晃啊晃,一伸手老够不着!”
望其眉目叠恨,宋知濯极朗的笑声,拽住她的手举至底横看竖看,上忍冬藤的细金镯懒洋洋的散着光,“你还别说,你肤白,金银玉,红蓝宝石都衬得上你。一千两,又不值什么,倒把我的小尼姑愁成这个样,使唤人去买了来就是。”
“哼,我以后可一定不替你省钱了!”艳天照着她艳丽的,足能挂一个壶在上,“以后看上什么我就买,不上我就存着。等哪日你了大官儿不要我这糟糠之妻了,我就拿去变卖,辈也能无忧无虑。”
“呵,你这小尼姑,”宋知濯掐了她桃尖一样的虚晃两,“原来是替自个儿筹谋着后路呢。可真叫我伤心,我连咱俩的坟都想到挖在哪了,你却一心想着要弃我而去?罢了罢了,我脆也不什么劳什官儿了,只守着你好不好?”
好,真好。可明珠一抬眸,就瞧见他已经与当初一回见时候判若两人的躯,甚至在他的脸上,早已寻不见当初残败的、倒映着死亡影的睛。前的他,已然如一篾新竹,每日都会新一片志向的叶,往中霄生。
她自然是很为他兴的,不说别的,就单像是看见一个脆弱的孩在她的哺育茁壮大,就足以她由衷地替他开心。可同时,听见那些前朝纷争,她又害怕,害怕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往那够不着的领域保护他。
她无法替他分担那些刀光剑影,只能支持并鼓励他,“守着我算怎么回事儿,我又有什么好守的?你只去办你的事儿,我同你说笑嘛,我没有哪样小心儿。”
宋知濯抬了一截紫貂压边儿的氅袖,捧着她桃似的脸,先吻向眉心,然后一路辗转,是目、是,是鼻尖,每一寸,都像是吻在他的故土、新国、他所能走过的每寸土地。
最终,这一场丈量山河的吻在明珠细细的战栗中,停在她的耳畔。他先是叼起她的耳垂在间挲,然后停,呼着灼人的气,由沉缓的重,“你放心,我原先去那些地方从不留宿,就更不会了。我想着,这一次自然是要与你一起享受。”
霎时间,明珠的心酥一、过后,仿佛是跌无穷无尽的云端。这一次,她没有再想起那些遥远晦暗的片段,她所想到的,唯有他广阔的膛与实的臂膀、想到他们之间每一个相的吻,如饮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