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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病室(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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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叶菲梅奇没有瞧朋友的脸,继续轻声讲聪明的人,讲跟他们谈天,他的话常常停顿一,再往讲。米哈依尔·阿韦良奇专心听着,同意说:“完全对。”

“达留希卡,给我们拿啤酒来才好!”安德烈·叶菲梅奇说。

“完全对。我同意。”

“圣母啊,母亲啊……”达留希卡叹

“您不相信灵魂不朽吗?”邮政局忽然问。

安德烈·叶菲梅奇听着,却没听去。他一边喝啤酒,一边在想什么。

“唉!”米哈依尔·阿韦良奇叹气,“要希望现在的人有脑,那可是休想!”

钟过后不久,米哈依尔·阿韦良奇就告辞了。他在前堂穿上大衣,叹气说:

“多么可惜啊,”他轻轻地、慢慢地说,摇着,没有瞧他朋友的脸(他从来不瞧人家的脸),“真是可惜极了,尊敬的米哈依尔·阿韦良奇,我们城里简直没有一个人能够聪明而有趣地谈一谈天,他们也不喜谈天。这对我们就是很大的苦事了。甚至知识分也不免于庸俗。我跟您保证,他们的智力平一也不比层人。”

两个朋友在书房里一张沙发上坐来,沉默地一会儿烟。

他们仍旧一句话也不说,把第一瓶酒喝完。医师沉思着,米哈依尔·阿韦良奇现畅快活泼的神,仿佛有什么极其有趣的事要讲一讲似的。谈话总是由医师开

接着是沉默。达留希卡从厨房里走来,站在门,用拳支住,带着茫然的哀伤神,想听一听。

“完全对。”

“完全对。”

“您知,”医师接着轻声说,音调抑扬顿挫,“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智慧的最崇神表现以外,一切都是无足轻重而没有趣味的。智慧在人和兽类中间划了一条明显的界线,暗示人类的神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由它代替了实际并不存在的不朽。因此,智慧成为快乐的唯一可能的源泉了。可是在我们四周,我们却看不见,也听不见智慧,这就是说我们的快乐被剥夺了。不错,我们有书,可是这跟活跃的谈话和本不一样。要是您容许我打个不完全恰当的比喻的话,那我就要说,书是音符,谈话才是歌。”

“老实说,我也怀疑。不过我又有一觉,好像我永远也不会死似的。我暗自想,得了吧,老家伙,你也该死了!可是我的灵魂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别信这话,你不会死的!’……”

“不,尊敬的米哈依尔·阿韦良奇;我不相信,而且也没有理由相信。”

他就叙述过去的生活是多么健康、快乐、有趣,从前俄罗斯的知识分多么聪明,他们对名誉和友有多么尚的看法。借钱去不要借据。朋友遭了急难而自己不力帮忙,那是被人看作耻辱的。而且从前的征、冒险、锋是什么样啊!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女人!再说加索,好一个惊人的地区!有一个营的妻,是个怪女人,常穿上军官的军服,傍晚骑到山里去,单一个人,向导也不带。据说她跟一个山村里的小公爵有韵事。

“我常常盼望有些聪明的人,跟他们谈一谈天,”他忽然打断米哈依尔·阿韦良奇的话说,“我父亲使我受到很好的教育,可是他在六十年代的思想影响叫我医生。我觉得当时要是没听从他的话,那我现在一定在智力活动的中心了。我多半了大学一个系里的教员了。当然,智慧也不是永久的,而是变动无常的,可是您已经知我为什么对它有偏。生活是恼人的牢笼。一个有思想的人到了成年时期,思想意识成熟了,就会不由自主地到他关在一个无从脱逃的牢笼里面。确实,他从虚无中活到世上来原是由不得自己主,被偶然的条件促成的……这是为什么呢?他想明白自己生活的意义和目的,人家却什么也说不来,或者跟他说些荒唐话。他敲门,可是门不开。随后死亡来找他,这也是由不得他自己主的。因此,如同监狱里的人被共同的灾难联系着,聚在一块儿就觉着轻松得多一样,喜分析和归纳的人只要凑在一起,说说彼此的骄傲而自由的思想来消磨时间,也就不觉得自己是关在牢笼里了。在这个意义上说来,智慧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的快乐。”

“我来了!”他走安德烈·叶菲梅奇的房间说,“您好,老兄!您恐怕已经讨厌我了吧,对不对?”

“刚好相反,我很兴,”医师回答说,“我见着您总是很兴。”

“可是命运把我们送到什么样的穷乡僻壤来了!恼人的是我们不得不死在这儿。唉!……”

“那时候我们怎样地喝酒!我们怎样地吃饭啊!那时候有多么激烈的自由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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