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六病室（18）(2/2)

“至少去把叶夫尼·费奥多雷奇叫到这儿来！就说我请他来……来一会儿！”

伊万·德米特里奇大叫一声。大概他也挨打了。

房门，用背抵住门。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淡淡的月光从铁格里照来，地板上铺着一个像网那样的影。这是可怕的。安德烈·叶菲梅奇躺在那儿，屏住呼：他战兢兢地等着再挨打。他觉着好像有人拿一把镰刀，刺他的，在他中和里搅了几似的。他痛得咬枕，磨牙，忽然在他那糟糟的脑里清楚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叫人受不了的思想：这些如今在月光里像黑影一样的人，若年来一定天天都在经受这样的痛苦。这事他二十多年以来怎么会一直不知，也不想知？他不懂痛苦，本没有痛苦的概念，可见这不能怪他，不过他那跟尼基达同样无而暴的良心却使得他从后脑勺直到脚后跟都变得冰凉了。他起来，想用尽气力大叫一声，赶快跑去打死尼基达，然后打死霍博托夫、总务、医士，再打死他自己。可是他的膛里却发不一声音，他的也不听他使唤了。他不过气来，拉扯前的袍和衬衫，撕得粉碎，然后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他们绝不会放我们去！”这当儿伊万·德米特里奇接着说，“他们要把我们在这儿折磨死！啊，主，难一个世界里真的没有地狱，这些坏会得到宽恕？正义在哪儿？开门，坏，我透不气来啦！”他用嗄哑的声调喊着，用尽全力量撞门，“我要把我的脑袋碰碎！杀人犯！”

“鬼才知这是怎么回事！”伊万·德米特里奇忽然叫，他床，“他有什么权利不放我们去？他们怎么敢把我们关在这儿？法律上似乎明明说着不经审判不能剥夺人的自由啊！这是暴力！这是专横！”

“开门！”安德烈·叶菲梅奇叫，浑发抖，“我要你开门！”

“可是，就算我去一趟，对别人又有什么害呢？”安德烈·叶菲梅奇问，耸一耸肩膀，“我不明白！尼基达，我一定要去！”他用发颤的嗓音说，“我要去！”

“不许捣，这可要不得！”尼基达告诫说。

“当然，这是专横！”安德烈·叶菲梅奇听到伊万·德米特里奇的叫声，添了儿勇气，说，“我一定要去，非去不可！他没有权利！我跟你说：你放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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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尽说吧！”尼基达隔着门回答，“随你去说吧！”

“明天他老人家自己会来。”

“听见没有，愚蠢的畜生？”伊万·德米特里奇叫，用拳砰砰地敲门，“开门！要不然我就把门砸碎！残暴的家伙！”

尼基达很快地开了门，用双手和膝盖暴地推开安德烈·叶菲梅奇，然后抡起胳膊，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安德烈·叶菲梅奇觉着有一咸味的大浪兜盖上来，把他拖到床边去。他嘴里真的有一咸味：多半他的牙血了。他好像要游这大浪似的挥舞胳膊，抓住什么人的床架，同时觉得尼基达在他背上打了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