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节(2/2)

陵光一怔：“……都三百年了吗？”

“我在昆仑山十万载，时常在八隅崖俯瞰众生，从前总觉得那是上神的责任，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心存怜悯，但其实傲自负的反而是我自己。”

霓旌回喊了声：“你不是要找渺渺么，还不来？”

用细带扎着袖，发也束起，不施粉黛，颇为净利落。

倒不是气他山，跟到这城中来，只是印象中尚有些稚的少年模样忽然间变得大起来，竟令她到一丝恍惚且茫然。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遥遥无期的等待，她仍不肯放。

陵光抿了抿，轻叹一声：“你在昆仑好生修炼，比寻我有用得多。”

潋合了合：“……为了等那个人么？”

陵光蓦然一僵，垂眸轻笑：“你们一个个的，都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去，好像我弃了昆仑似的。”

这话听着突兀，陵光也懵住了。

莫说陵光，江疑都愣住了。

“可我都学会了。”

“不能回去等吗？”潋望着她，近乎恳求的气。

“……潋？”

霓旌愣了愣，望着前人，哑然失笑：“故人……？渺渺，没想到你的故人还多的。”

仿佛千古漫漫，岁月湍急，她只用心无旁骛地去好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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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尝尝的舒了一气，中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活。

潋几经犹豫，难过地望着她：“师尊真的不打算回昆仑了吗？”

“在江疑。”

她额上浮着一层细汗，像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闻言，陵光面微凝，本以为她会有所不悦，但最终只是平静地笑了。

“人间去秋来，忙碌起来，容易忘了日……”她无奈地笑笑，“待为师想想，再教你别的吧。”

霓旌说，是在采药回来的路上碰见的他，帮她斩了一条背后靠近的毒蛇，他说自己是来寻师父的，听他一通比划，她觉着多半错不了，便将人带了城。

她默然良久，淡淡地笑了。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上次见他，好像只是三日前的事。

他默了默，垂眸：“师尊教我的那些法术和剑术，我都学会了，但您一直没有回来，我在昆仑等了您三百年……”

“听余鸢说，师尊住在这座城里。”还是徒弟先开了，“我想了很久，觉得应当来见见您，没想到江疑神君也在。”

“人间三千年，我试着忘了自己是个上神，忘了自己是朱雀，换了无数个名字，兜兜转转，还是觉得叫‘云渺渺’最好，渺渺众生之一，同在青天朗月，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四目对望，二人都愣住了。

江疑一回在凡人面前如此尴尬，手中的药杵也停了来。

新绿梢，碧雅闲亭，医馆后巷百步之遥，平素少有人经过，倒也安静。

了凌厉的剑，红尘俗世里，活得从容自在。

江疑吃了一惊，又觉人不可貌相，行医救人也不分老少男女，这般诧异十分失礼，这便上前，客客气气地一揖。

“海太平，无需戈厮杀，六界安，昆仑便只是一座灵气鼎盛的仙山，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可算算年岁，确然如此。

“可我愿留在这。”

但敬重与执念，是两码事。

他对三千年去死在苍梧渊的那人印象其实不，岁月更迭的磋磨中，那影也渐渐模糊了。

“怎会一样？”潋不甘地望着她，“您是上神之尊，应在九霄之上，享生福乐，而不是在一间小小医馆里，浑浑度日……”

“阿旌，今日怎的这么晚回城？”

晌午刚过，日正盛，一红衣女背着药篓从门外来，最是明丽动人的年纪，眉俏，肌肤白皙，与这红衣极相称。

门边的女笑了笑：“想找一味药，不觉走得远了些，这位是……”

门外静默了一会儿，终于从墙边走个白衣青年，如雪的纱衣，里，像是会发光，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怀，仿佛从画里走的人，英俊的眉间透着些许初茅庐的稚。

只剩一个月的廓，只知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一位朋友，多年不见，今日是来看我的。”陵光顺势给她递了块帕，转而对江疑，“这便是我同你说的医馆掌柜，霓旌姑娘。”

这句话似一针，无心却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她。

陵光掀起帘，手里还端着刚从后院收起的药材，望见来人，微微一怔。

陵光站在中，看着前忽然比她了许多的青年，静默良久，仍不知从何说起。

她舒了气，怅然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