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吃跟玩儿,许彧桐可是能出一本书!哪家餐厅新来了法国厨子,哪家饭店开了舞厅,有什么新鲜的时髦玩意儿,他都门儿清。
这一点跟他的哥哥许墨很像,都是无所事事,富贵闲人,混世魔王。
许彧桐开着车载着悠然一路往红灯区开。汽车渐行,车窗里闪过很多不相干的人,这些朴素的人,就是悠然过去的人生。而今,她却活成了画报里,小说戏文里的妇人。
“小叔,咱们这是去哪儿??”
眼泪止住了,小脸尚有泪痕,嘴唇也红肿,一副委屈十足的小模样,像极了被妾室们欺负的深闺怨妇。
“嫂子想去哪儿,咱们就上哪儿。”
她不接话,从包里掏了半天,摸出面珍珠粉镜子,照着脸,用手绢揩了揩泪痕。
“开慢点,我补点粉。”
粉扑子蘸了脂粉,轻轻压在眼下,浅浅盖过泪痕。看到镜子里略红的眼珠,她知道,这是盖不过去的。
“这样才对!嫂子不比以前,不兴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懂吗?”
“大家庭有大家庭的气性和规矩,不似你的娘家那么简单,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这便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一大家子人住一处,热闹归热闹,到底人多口杂,你一掉眼泪,看得人可太多了,看得多,想法也就多,别人哪儿知道嫂子是真情还是假意?”
“就好比今天的事儿,嫂子吃了哑巴亏,不言语反而显得有气度,哭出来就说明被人戳重痛处,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再说了,今天几个姨娘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一出《探清水河》人家无心唱,你有心听,就是闹到老爷那里去,只要她们一口咬定是你小心眼,对号入座,谁又会替你辩驳?”
“姨太太们能进这个门,自然是每个人生了七八个心眼,断不是吃素的。”
“她们能虚情假意,你也可以,学着点。”
“许家做生意,凡事都喜欢讨个好彩头,你是长儿媳,哭丧着脸,人人只道晦气,觉得你拢不住大哥的心,没得叫人乱猜忌,叫人拿住话柄。”
许彧桐停顿了一句,回头冲着她露齿一笑。
“嫂子独守空房,会不会很寂寞?要不今晚带你去舞厅松松筋骨吧。”
“一会啊,可别叫我小叔,我也不能叫你嫂子。你叫我桐桐,我叫你然然,嘿嘿。”
悠然坐在汽车后座上,揣了他的驾驶座椅一脚,才打住男人的荤话。
“咳,你想啊,哪有小叔带嫂子去舞厅的?我又不是武松。”
“那我不去了。”
本来她也不想去!没得让人笑话,她又不会跳那些劳什子,去了免不了出洋相。
“别啊,难道你不想知道许墨每天都在做什么?他从来没有带你去过舞厅吧,他可是舞厅常客呢。”
“我们两个,谁跟谁啊,你同我一起,不需要想太多,我做事随性自在,不存在七拐八拐的龌龊心思。”
“去玩玩吧,现在回去,你又窝在房里织毛衣,不闷吗?下午是茶舞,晚上就有香槟舞的场。大丽春天新弄了弹簧舞池,人多一起跳,地板都会震,带你去见识见识,算是开洋荤。?”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吃饭,莫要饿了我金尊玉贵的侄儿。”
悠然这是第一次来大丽春天,在外头就能听到里头的闹腾音乐声,那一声声萨克斯的滑音,简直是在勾外头人的魂。
气派的门楼,还未近,就已经人满为患,汽车停在门口,客下来,自有司机把车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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