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回 阮统制感旧梁山泊 张别驾激变石碣村(2/4)

中先表那阮七从征方腊得功回京一例升授官职除了盖天军都统。那地方原是蛮荒徼域人民梗化不遵法度。这阮七又是个鲁汉不知政到任两个月一味吃酒打人甚不耐烦。先时破了帮源见方腊的冲天巾、赭黄袍一时兴穿起来摇摇摆摆不过取笑一番却被王禀、赵谭看见他不该变脸嗔喝。宋江劝住。那王禀、赵谭又在蔡京面前谮他谋反蔡京就奏过圣上削除了官职。那阮七反得自在同着母亲仍旧到石碣村一向住居的所在盖造了十来间草房土垣竹墙甚是清雅。寻了两三只划船收拾村中几个渔了伴当依旧穿着棋布背心在石碣湖中打鱼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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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是四月天气万绿盈门晴光潋滟提了一瓮村醪几味鱼鲜蔬菜到湖边柳荫之蓬跣足盘膝坐自斟自饮好生快乐。一连吃了十馀大碗被薰风着酒涌上心中蓦地懊恼起来。叠着两个指自言自语：“你看我好不乾鸟么？我哥儿三个靠着一本事赌钱吃酒惹是寻非谁敢个不字。被吴学究去撞筹到晁保正庄上商量打劫生辰杠图个半世快活。不料白日鼠白胜败来只得同晁保正一班儿同上梁山泊。后来宋公明伙弟兄们越多了成惊天动地的事业。无奈宋公明日夜望着招安天三降诏书宿太尉保奏就收拾朝京。即差我们征伏大辽剿除方腊赤心为国血战多年。两个哥哥俱死在沙场。骸骨不得还乡。我蒙圣恩得授官职一时孩气穿方腊服被王禀、赵谭造谤削夺为民如今倒也自在。挤着气力打几个鱼供养老母再不受这伙臣的恶气了到后来图一个囫囵尸也就罢了。只是闻得宋公明、卢员外俱被臣假传圣旨将鸩酒药死吴学究、知寨俱缢死在楚州墓上岂不伤痛！若依我阮七见识不受招安弟兄们同心合胆打破东京杀尽了那蔽贤嫉能这班贼与天百姓伸冤岂不畅快！反被他算计得断绝命！如今兄弟们死的死了散的散了孤掌难鸣还得甚么事？我明日备些酒到山寨里浇奠一番也见平日的弟兄分。”一吃一把一瓮村醪吃得罄尽。提了空坛碗碟踉踉跄跄撞到家里放倒便睡。

不能收拾到一了。谁知事有凑巧话有偶然机括一提辐吻合比前番在梁山上更觉轰轰烈烈经天纬地的事业来。垂功竹帛世享荣华成一篇团锦簇的话。不厌絮烦且待慢慢的来。

那阮七山前山后各走过一遍甚觉伤心。叫伴当搬上东西摆在忠义堂空地上了香烛满满的斟五七十大碗酒朝上拜几拜叫：“晁天王、宋公明二位哥哥众兄弟英魂不昧我阮七一片诚心备些酒重到山寨里望空浇奠众位都要似生前一般开怀畅饮。虽是被臣所算害了命却也天闻名是我等替天行忠心为国的好汉。我阮七他日死后自然魂灵随着哥哥同在一。”罢两泪又磕了几个烧化纸帛叫伴当把猪羊切碎起酒来大家来吃。伴当：“不曾带得刀来怎？”阮七：“不妨我腰边有解手刀割来吃罢。”掀起衣襟伸手去摸笑：“阿呀！也失带了。也罢你就把手撕开。”伴当撕酒团团坐定大块大碗酒吃了一回。阮七早已半酣揎拳臂的与伴当们：“你们不晓得这是忠义堂。前面扯起一扇杏黄旗旗上写着‘替天行’四个大字。兀的不见石倒在地上哩！大堂中间供养晁天王灵位左边第一把椅是寨主宋公明坐。因建一坛罗天大醮报答神天。三昼夜圆满上苍显异坠石碣却篆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员地煞星的姓名。因天文定了位次不

直到明早红日三竿方才爬起来。果然叫伴当宰了一猪一腔羊买些香烛纸钱扛两坛酒将划船装好了。两个伴当桨慢慢的从石碣湖到梁山泊里从金沙滩上岸走在忠义堂基址上一看光景比前大不相同。但见：

万山料峭野苍茫。三关崩塌四寨空虚。晴天正四月清和惨雾似九秋黯淡。断金亭犹存珠贝零星。忠义堂前剩得刀枪断缺。杏黄旗破幅挂松梢锦战袍旧襟堆槲叶。空岩凝血埋藏腐烂心肝棘招风挂满焦枯。额篆文尘燕屎石碑姓氏蚀苍苔。豺嗥似醉汉鼾呼虎啸疑登坛叱咤。正是：将军战今何在？野草闲满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