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两个人。比较起来,李莲英还讲义气,比得了隆裕太后的私蓄发了大财、狂妄乖张的小德张又好得多,因而建议:“不如先打个电话试一试?”
“电话是可以打,怎么说法?”
阮忠枢想了一答:“有个说法,不过稍嫌忌讳——”
“有什么忌讳?”张勋抢着说,“你不必再闹这些虚文了!脆就说吧。”
“好,你打电话给他,说是朝不保夕,倘有不测,请他照应家眷。看他怎么说?”
张勋想了想,一拍大,大声说:“对!他如果够义气,当然此刻就能收容我的家眷。倘或满答应,没有别的话,那是见死不救,等我死了,更不用想念他生前的。那就算了。”
于是,要了李家的电话,一接上了声音,只听李莲英说:“绍轩,见着了我的人没有?”
“没有啊!什么人?”
“是我的侄寿山。”李莲英说,“听说宣武门上架了炮,炮正对南池,那班混,不知天地厚,真能开炮。所以我让寿山来看你。你的意思怎么样呢?”
一听这话,张勋心里一酸,眶发,只哽咽着喊:“大哥,大哥!”
“老弟台,别难过,”李莲英在电话中安他说,“这算不了什么!大清朝三百年江山,说丢了,不就丢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就带着一家来吧!”
张勋到这时候是想通了,决定逃到公使馆,所以这样答说:“大哥,我不能上你那儿,我不能替你找麻烦——”
“不,不!”李莲英抢着问,“你先得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个主意?”
“听天由命吧!”张勋不便公开托庇于外人的打算,但觉得也不能让李莲英为他着急,便又加了一句,“大哥放心,死不了我。”
“好吧!宝眷就请过来吧!你自己可是得多保重。”
“是,是!多谢大哥。”
等他放电话,阮忠枢急急问说:“怎么样,事妥了吧?”
“莲英总算很够义气,听说宣武门上有炮,先就派他侄来接了。”
“好极了,好极了!绍帅赶快先迁眷吧!”阮忠枢说,“我这会儿找吴镜潭去商量。”说完,匆匆告辞,自己先脱离了危险地方,再作理。
等他一走,李莲英的侄李寿山也就到了。张勋将跟他叔叔接的形告诉了他。李寿山便请火速移居,因为路传言,宣武门上快要动手了。
但张勋的大太太,舍不得这个家,尽拖着。王克琴也要收拾细,而且心正在为难,觉得局面变化得太快,令人有措手不及之,所以亦是踌躇不定。
“张大叔,”李寿山很着急,“可真得快了。”
“是啊!”张勋步就走,“我看看去!”
一到上房,看他太太在垂泪,不免又气又急,想要发顿脾气,又念在糟糠之妻,况当患难,只好婉言相劝,外之,不必留恋,保命要。
话犹未毕,只听“砰”的一声响,不但震碎了玻璃窗,桌上的茶杯亦了起来,到地上,乒乒乓乓,响成一片。张太太吓得面无人,瑟瑟发抖。张勋亦是面如死灰,不过到底是上过战场的,知如何应变。
“快趴来!”他将他太太一拉,双双伏在地上,只听外面大呼小叫,得厉害。但很奇怪,炮声却只有这一响。
张勋明白了,还只是吓吓人而已,便站了起来,走到院里,只见卫士奔来报告:“南面墙轰了一个缺。”
“伤了多少人?”
“还好,没有伤人。”
莫非炮弹了睛?张勋在估量势,如果真的只是威吓,倒要他一,多少找回一些面。
就这当儿,接到吴炳湘的电话,开就问:“绍帅受惊了吧?”
“还好,还好!”
“府上没有人受伤吧?”
“居然没有!”张勋用讥嘲的语气答说,“实在很承他们的,只发了一炮。”
“这一炮是绍帅的起炮。请赶快预备吧,我上来接绍帅。”
“要接我——”
不容张勋开,吴炳湘已将电话挂断了。张勋愣了一会儿,决定等吴炳湘来了再说。
不过,看样似乎自己也不能不走了。这就得稍稍有个准备,勉定定神细想,记起一样最要的东西,记得是放在妾卧室里的。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往王克琴住的那个院落走了去。一垂门,就看到有个男人的影,由王克琴卧室的窗闪现,同时有个老妈神惊惶地喊:“大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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