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不幸的方法（五）(2/2)

离开前，丈夫问她：“结婚这四年来，你真的一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她望着镜里与母亲酷似的脸庞，浑噩地想着，说不定，这是母亲临死前对她的诅咒。

她没有证据，她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是反过来被设计、威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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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霭独自在家，睡到午四才醒。

霭笑着打开屉，取一把剪刀。她将锐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脸。

她一丝不挂地走来，在梳妆台前坐。发漉漉地淌着，划过脸颊，滴，啪搭啪搭地，在她脚边绽一圈不见底的沼泽。她掉婚戒，把戒指随手扔在桌上，看着它在健检报告上绕着圈转，最后镜台隙的影里。

霭拿起膏，对着镜，慢悠悠地涂上嘴。

祝她，过得比自己还要不幸的诅咒。

像宿醉一样快爆开的痛，她勉从床上爬来，浴室，木然地任着冰冷的浇淋在她的上、发上、脸上。

那样的母亲，可悲地令人厌恶。霭当时冷酷地甩开了母亲的手，对她说：“如果是我，倒宁愿去死还比较痛快。”

“你??你居然找人跟踪我？”

骨至极。

霭记得，母亲最后在安宁病房的那些时日，作女儿的她，总不愿去医院探视。她抗拒见到那样的母亲——被手术和化疗折磨地不成人形，反覆复发的病，将一个丽雍容的女人，一夕间变成苟延残的怪。发病后，母亲变得无可救药地虔诚，不只一次告诉过霭，会有这样的场，全是她的报应，“这都是我的现世报呀。”可即使如此，母亲仍然将大笔的钱捐去祈福，一遍遍执着地抄着经，祈祷自己的信仰能替自己带来奇迹。

她失手把整迭照片散在地上，呼困难，“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是你先和别人了那肮脏龌龊的事??在这个家——”

毫无血的，渐染上烈的腥红。化开、渲、，她的肤被衬得益发地稀薄。越际的红，被她用指尖抹开。像了血的鬼魅，疯癫妖异，一没来得及咽的血，就那样滴——就算化为鬼，她终究沦落同母亲一般不幸结局的女人。

“这只是影片的截图，后面还有更清晰的。”丈夫望着她，静地像一池死。“想拿回去，就拿盖章的离婚协议书到我办公室。”

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才怪，你才没那么蠢，你只是装不知——”

当然，奇迹并没有降临。在最后一次去见母亲时，神智早已错了的那女人，突然用瘦骨嶙峋的手，用力地抓住霭，对着空无一的墙，歇斯底里地忏悔歉，又哭又叫着自己不想死。

这或许，是丈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的坦白：“我，其实是同恋。跟你结婚，也是为了让父母不起疑心罢了。”

霭端详着镜里憔悴的自己。镜里的女人，浑全是昨日斑红的纹。密密麻麻地，从往上蔓延，像爬满带刺的蔷薇——脖上目心机的勒痕，还有在她的耳后，一勾月似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