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间人人心独坐(10/10)

，有些失落。陈平安与崔东山去了趟斩龙崖凉亭说事。曹晴朗去自己住修行。

城两位大剑仙一战，以极快速度传遍整座剑气城。

据说大剑仙岳青被左右行打落城，摔去了南方。

这可就是由不得岳青不分生死了。

听说最后是数位剑仙手劝阻才罢休。

这一天夜，南边剑光之盛如大日升空，使得城池亮如白昼许久。此后终究无那生死大事。

剑气城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也就是喝酒的人多了些。叠嶂酒铺的生意，更是尤其好。

纳兰夜行最近突然觉得，白炼霜那老婆姨瞅自己的神，有些瘆人。屈指一算，才发现她最近喊自己纳兰老狗的次数，少了许多，气势上也逊颇多。

这让纳兰夜行有些骨悚然。

然后看到了那个笑脸灿烂称呼自己为纳兰爷爷的白衣少年，两人并肩而行，纳兰夜行问：“东山啊，最近你是不是与白嬷嬷说了些什么？”

崔东山：“对啊，白嬷嬷是宁府辈啊，晚辈当然要问个好。”

纳兰夜行笑：“除了问好，还说了些什么吗？”

崔东山一跺脚，懊恼：“说应该是说了些的，怎么就给忘了呢？我这个人不记仇，更不记事，真是不好。”

纳兰夜行停在原地，看着那个蹦前行、大袖晃的白衣少年郎，有些怀念最早两人称兄弟的时光了。

这天一大清早，裴钱喊上崔东山为自己保驾护航，她自己手持行山杖，背着小竹箱，大摇大摆走在郭府墙外的僻静街上。

太放肆了，太没礼貌了，竟然大师到了，都不来接驾，还能算是自己师父的半个弟？必须不能算啊。

既然如此，就是她与自己这个大师没有缘分，以后落魄山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别怪大师不给机会啊，是你自己接不住，惨兮兮，可怜可怜。

不承想墙上冒一颗脑袋，郭竹酒在墙另一边，趴在墙上，双悬空，问：“喂，路上那小个，你谁啊？你的行山杖和小竹箱，真好看啊，就是把你衬得有些黑。”

裴钱站在原地，转望去。

郭竹酒瞪大睛，看着裴钱，试探问：“你该不会就是我心目中那个貌如、倾国倾城、拳法无敌、八尺的大师吧？”

裴钱收回视线，苦兮兮望向大白鹅。大白鹅不讲义气，装聋作哑。

回到宁府后，趴在师父桌上，裴钱有些无打采。

陈平安放手中刻章，笑问：“怎么？见过绿端那小姑娘了，不太兴？”

裴钱“嗯”了一声，：“师父，我可不是跟你背地里告状啊，我就是不太喜她。”

陈平安笑：“咱们落魄山祖师堂，也没规定相互之间一定要多喜谁啊，只要各自守着自己的规矩，就很足够了。”

裴钱立即坐起，：“这就行！不然要我假装喜她，可难！”

陈平安：“不用刻意如此，但是记得也别带着成见看人。成不成为朋友，也要看缘分的。”

裴钱笑开了，什么郭竹酒，就算成了落魄山弟，还不是要喊我大师？

陈平安犹豫了一，正襟危坐，：“接来师父要说一件事，涉及对错是非，哪怕师父问你，你也可以不说什么，伤心过后，想到了什么，再来与师父说，都是可以的。同时记住，师父既然愿意与你说些重话，就是觉得你可以承受了，认可裴钱是我的开山大弟了。还有，师父不是不知以前的裴钱是谁，但依旧愿意收你为弟，那就肯定不是只看到了你的好，你的变好，对不对？”

裴钱脸发白，同样是正襟危坐，双手握拳，但是神定，轻轻。

陈平安这才继续说：“师父今天与你说往事，不是翻旧账，却也可以说是翻旧账，因为师父一直觉得，对错是非一直在，这就是师父心中最本的理之一。我不希望你觉得今日之好，就可以掩盖昨日之错。同时，师父也由衷认为，你今日之好，来之不易，师父更不会因为你昨日之错，便否定你现在的，还有以后的任何好。大大小小的好，师父都很珍惜，很在意。”

裴钱红了眶，抬起手臂了眶，立即放，：“师父请说，裴钱在听。”

陈平安神毅，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只是尽量心平气和，与裴钱缓缓说：“我私底问过曹晴朗，当年在藕福地，有没有主动找过你打架，曹晴朗说有。我再问他，裴钱当年有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她裴钱曾经在大街上，看到丁婴边的人手中所拎之。你知曹晴朗是怎么说的吗？曹晴朗毫不犹豫地说你没有。我便与他说，要实话实说，不然先生会生气。但曹晴朗依旧说没有。”

裴钱使劲皱着脸，嘴颤抖，蓦然间满脸泪，：“有的，师父，有的。我说过，那天曹晴朗伤透了心，疯了一样，他当场就找我打架了，我还拿板凳打了他。”

陈平安听了，说：“裴钱，该怎么，你自己去想，去。但是师父会告诉你，我们的人生当中，不光是你，师父自己也一样，不是我们知错了，还能有弥补的机会，有时候我们知错了，想要改错，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没有了。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明白，曹晴朗不是不记仇，不是他觉得这是什么无所谓的事，只是他自己愿意原谅你，但是别人的原谅，与我们犯的错，是两回事。世事就是这么复杂，我们兴许了好人了好事，可是好多的错，还在，一直在，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了，自己还会记得。也不是你真的有万般理由，去了错事，错事就不是错事。”

裴钱号啕大哭。

陈平安站起，坐在她边的凳上，问：“你的师父，今天是这样让你伤心，以后你要是又犯了错，还会是这样的，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