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10)

知了。”

“这个说法蛮好，不是熟人，不会一见面就留她住。龚大少爷，你说是不是呢？”

“不错。”龚定庵问，“她还有啥话？”

“还有，要等我到白衣庵去拿了，送到府上。”宋嫂答说，“悟师太告诉我，她有个奇南香手串的盒，要我拣来送给龚大少爷。这个盒要我不许打开，你也只好私一个人看。”

“嗯、嗯。”龚定庵好奇心大起，兴味盎然地微笑着。

“龚大少爷，有这样要东西在那里，我怕担不起责任。知人知面不知心，白衣庵作兴有人把悟师太的东西拿掉一两样，将来说不清楚了。所以，龚大少爷，要请你派个人跟我一去。”

“我叫阿兴陪了你去。”龚定庵说，“反正总要有人领路的。”

“好！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我到府上去接。还有，龚大少爷，你替悟师太置田的事，怎么说法？你要代来，我才好去办。”

“我来筹划一，回告诉你。”

到得吃午饭时，龚定庵已经筹划好了，他预备凑两千两银来为燕红置产，这件事不能让家里知，因而也就不能向他父亲去要钱。他手里有个存在杭州一家大酱园的存折，是他妹妹的私房钱四百两银，不妨借来一用，所差一千六百两，打算卖掉一分收藏的碑帖古董。当然，他自己不能面，而且最好不要在上海、杭州两地脱手，那就只有托顾千里了。

“宋嫂，”想停当了他说，“你不妨上替我去，我预备两千两银置产。田要好，旱不荒，收益要靠得住。”

“那当然，所以要觅‘西湖田’。”

“贵一倒不要，首尾要清楚。”龚定庵说，“万一有了瓜葛，你晓得的，刘姑太太同她都是‘没脚蟹’，我人又不在杭州，没有人替她料理。”

“这一层，龚大少爷尽请放心，‘有钱不置懊恼产’，我宋嫂事，向来清清楚楚，绝不会留个尾的。”

“好！我先四百两银给你定钱，另外要到一个月以后才有着落。”

“慢慢来！置产急不得。”

“不过，也不能耽搁太久，因为我要京。”龚定庵又说，“还有这件事不要让我家里晓得。”

“那么，怎么接呢？”

龚定庵想了一说：“以后逢二逢七，我叫阿兴到你那里去听信息。”

“好的。就这么说。”

黄昏到家，灯小酌，龚定庵将这两天西溪之行的经过，能说的尽量对吉云都说了，不能说的略而不提。其中只有一段假话，便是照燕红所授意的，忽遇旧日知，殷勤相劝，燕红去住无心，随缘而安，就此在刘氏家庵住了。

“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机缘。”吉云停了一说，“此刻，我倒要说几句心里的话，你知我不是妒忌的人，不过当时她那一装束，苏州又有人放不过她，加以老太爷的烦恼不轻，你说，我只是为了博一个贤惠的名声，把她收留在家，你说，这是对了，还是错了？”

“你没有错。”

“只要你知我没有错，我就安了。至于燕红对我有没有成见，我不在乎。”

“她对你没有成见。”龚定庵只有为燕红否认。

“不然——”吉云考虑了一说，“‘事如梦了无痕’，她有这样一个好去，对什么人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结局。不过，不知你是不是提得起，放得。”

吉云对事理看得很明白，是冷静一，与龚定庵恰好相反，因此，他对妻怜的成分少，敬畏的成分多。此时听她的话，把理都占全了，其中毫无之一字的回旋余地，只好答一句：“放不也只好放了。”

这句话说得很老实，吉云反而表示满意。“我喜你把心里的话告诉我，只要你说实话，夫妇之间，没有不可以商量的事。”她接着问，“燕红跟刘姑太太虽说是旧，也不能常年依靠人家，再说，燕红也不是肯寄人篱的人，这一层，你想过没有？”

龚定庵突生警惕，怕一说实话，吉云手预，对燕红跟宋嫂的承诺发生变化，是个很大的麻烦。

因此，他的话只说三分：“想倒是想过，尚无善策。”

“应该替她筹一笔款，或者存在典当里生利，言明动息不动本，或者替她买几十亩好田，每年收租。总而言之，要谋个久之计。”

“我想，还是置产比较好。不过，这笔钱，要慢慢来筹。”

“你预备怎么筹法？”

“无非拿我收藏的东西变卖。”龚定庵说，“这件事问老太爷、老太太总开不吧？”

“嗯、嗯。”吉云问，“你打算筹多少？要定个数目来，才好想办法。”

“我想，筹两千两银。”

“这个数目，也还适中。”说着，起离去。不一会儿取来一个蓝封的折，了给龚定庵。

封上有洒金朱笺的标签，写着“云记”，龚定庵明知故问：“这是你的存折？”

“你打开来看。”

打开来一看，是存在绍兴城一家典当的一千两银，记明嘉庆二十年三月初一的那一年。

“是我娘给我的，到现在七年，没有结过息。当初讲明的到期不领息转为本金，利上利，大约本利一千五百两银是有的。”吉云又加了一句，“不够再想办法。”

龚定庵不作声，在思量吉云的这番好意该不该接受。事是很明白的，倘或不受而又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夫妇的上会现裂痕。但如接受了呢，会有什么后果？

这就要从燕红那方面去设想了。燕红如果知置田的价款自吉云的私房，她一定辞不受，当然，可以不必将钱的来源告诉燕红，却又怕吉云自己说了去，辗转传燕红耳中。同时也必须考虑到，有此一重渊源，就应该让吉云跟燕红往来，消除误会，言归于好，而燕红是否愿意？毫无把握。

“怎么？”吉云看他踌躇久久，未置可否，不由得有些诧异，“莫非连我的钱都手吗？”

这话说得很重，龚定庵不能不找个能消除她不快的说法：“你这笔钱是备缓急所需，这样掉了，我实在于心不安。”

“现在不就是缓急之际吗？”吉云又说，“拿这件事料理开了，你了掉一桩心事，不很好吗？”

“好吧！算我跟你暂时借用。”

“还不够，怎么办。”吉云说，“索我再把首饰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