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弥就也不再问她了。他缓慢地张开双手,像当年一样,短促而用力地拥抱了谢飞云一,便转向东,向着抗大的方向走去了。
以往不同的地方。
李剑弥说:“如若您与我同去呢?”
谢飞云用手背轻轻蹭了一睛:“……你不要再劝我了。”
李剑弥急促:“既然总有一死,您难不想死得其所吗?”他上前两步,双手抓住谢飞云的肩膀,“我不肯信,您就要这样从此偏居一隅,起懦夫来了!”
“知你过得还好,我就已经很满足啦,阿弥。”
谢飞云没有说话。
似乎很多地方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明明泪见着便要夺眶而,却让她生生忍住了,朝李剑弥重新个笑脸:
李剑弥说:“其实我已经不大记得了。打仗,哪里能不受伤呢?”
李剑弥缓缓放开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当时您说这些‘主义’与‘革命’佶屈聱牙,到了今天,您还是如当时一般想吗?”
谢飞云还说些什么,却一时间哑无言起来。
她抬起手,去摸李剑弥眉骨上一浅浅的疤痕:“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她在司令府从十六岁到二十叁岁,七年的相守相伴,她如何能不知李剑弥对她的意?可正是因为李剑弥与贺家父都不同,他从来捧来给她看的,都是那样沉甸甸的真心,才让她无法作回应。
她不是良人,不是值得婚的对象,尤其是在努力学习新思想,有着报国志向的李剑弥面前,她是这么渺小不堪——她如何能对得起李剑弥这样的付呢?
“我如今也不过寄人篱,着女的勾当,你既然是要去抗大读书,我也不方便留你。你只向东走,上了那座山,便是抗大的学校了。”
李剑弥很快重新洗好这件衣服,他力气大,拧的速度也更快,待衣裳上面一滴也沥不了,他才说:“我怎么就不能这些活计了?”
谢飞云轻轻叹了气。她站起,朝远指了个方向,对李剑弥说:
谢飞云说:“……也是。”她轻轻叹了气,还没再说些什么,李剑弥却已经捡起了方才被她失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放河里,重新浆洗起来。谢飞云连忙:“你怎么还要这些活计!”
李剑弥沉默了一瞬,才说:“我敬重您,并不是因为您是九夫人才敬重您。无论您是什么份,我都永远会为您效力的……也请您,务必相信我的诚意与忠心。”
谢飞云缓慢地摇了摇:“……我累了,阿弥。我不想再任何事了,我听了这么多年的枪炮声,然而直到现在,日本人的飞机还是时不时飞到不远来。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
李剑弥看来了她的消沉。他放缓声音:“您这些年在申城,过得并不太愉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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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弥抓着她肩膀的双手用上了更大的力气:“您叫我如何不认为您与我有着同样的理想!当初那篇《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还是您读给我听的!‘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这句话您当时读来,是那么的慷慨激昂,这些过往,您也一并都忘记了吗?”
谢飞云的睛飞快地红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阿弥,如今与过去已经不同了,你是抗大所迎的有志青年,我却只是个不中用的女罢了,我难还要劝你与我温存一晚吗?你既心中有着方向,自然便应当为之努力,你的理想与抱负就在东面那座山上——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能看着你去往那里。”
谢飞云不知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她从李剑弥手中接过衣服,无意识地又拧了两圈,才停了手,手指却还意识地抓着衣角。
谢飞云不自觉地提了音量:“……我就是要懦夫!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女人,你如何觉得我会与你一般,有着什么救国救民的宏大志向!”
谢飞云说:“我又不是什么九姨太了,哪里还能劳动你帮忙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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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忽然停住,空气似乎都跟着安静来,小河的声音变得细不可闻,只剩几棵草叶轻轻摇晃着,叶片发细小的声。
李剑弥低声:“久别重逢,您这就要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