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客气了,”明珠请她在榻上错,又叫绮帐倒茶来,“瞧这天,应该是快回来了。二来得好巧,不如留在我们这里吃饭,也尝尝我的手艺。我平日里虽然只会烧一些家常的,但今儿这些可是找了办节日席面的主厨亲自教我的,你别嫌就好。”
楚丹略微颔首,自然不是为了这一顿饭,不过是听见宋知濯快要回来了,便想着等一等。至于等来的是他客气的话儿还是冷漠的都行,不俱什么,只要见着他,就会觉得云疏天浅、愁云渐退,心里似乎也没那样多的憋闷忧烦。
尴尬地陪坐片刻后,明珠估摸她是真不走了,便又着客气搭讪,“二瞧着神比昨儿好多了,面也好了许多,正是应该多保重才是。”
她还是未发一,横目慵笑一瞬,似乎连应酬都懒得再应酬。见状,明珠心也有些不耐烦,不过多理会,叫青莲二人各自去忙,自个儿亦起要走,“二稍坐,我还煨着汤,去看看好了没有,不过耽搁一会,二可千万别走,留来一起吃饭,可千万别走啊!”
她原是故意言之,又将她独自冷在屋里,就是想要她识趣自去。哪曾想,这一位勘破此机,就是不走,非要等宋知濯回来一见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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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 晏几《少年游·离多最是》
77. 和离 今宵作别
雨后浑天, 云不散,啪嗒啪嗒的由屋檐枝稍上坠滴,一切仿佛都蕴在这样一个迷蒙混沌的人世间。
车在西角门停驻, 宋知濯穿一血染的朝服, 打帘车得门, 只见满地残红,浪萍风梗、度岁茫茫。他在萧条的秋风里踽踽独行, 终于在跨院门前,将心准备好的分别措辞默了一遍、又一遍。
然则院,只闻得空金齑玉鲙之香, 牵动他一副空空的胃。就像走过漫的风雪夜, 来到一个炉旁, 温得令他遏然鼻酸,莫名地想哭。
这个残雨烟笼的角落,是他的家,他再一次意识见,家对他来说得就是明珠眉目如画的面庞。
他蹒着胆怯的步跨屋, 没有见到明珠, 失落中反而松了一气。满案的珍馐还不及去看,便见楚丹从榻上迎上来, 接过他的官帽, 声线缱绻温柔, “知濯, 你回来了?”
怔一瞬, 帽已被她接过,放在一个案上,“了一天的雨, 你这官帽都有些的,想必上也是,不如屋先去换衣裳吧。”
她笑靥不变,将宋知濯凝望半晌,见他似乎在发呆,便将声音一些,“知濯、知濯,怎么了,怎么发起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