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这种事儿哪里是忘恩负义呢?你小姑娘家不懂,两个人本就不配了,不过是因了八字相合才抬进来的,人好了,难道还要叫一个野丫头霸占着国公府官爵夫人的名位?不过是补贴她家一些银钱,依旧给抬回去的,凭哪户官爵人家冲喜事,都是这样儿办的。他若真是忘恩负义之人,你父亲还要给你寻这门亲事?甭说他,就是我跟你姨父也不答应!”
渐渐,童釉瞳心头的疑虑消散,一双绿瞳再笼春水,含情脉脉地望向门外,百花含笑云烟中。
晚霞相叠的府门上,宋知濯与赵合营才从军中部署回来,一路且行且谈,于黄昏里作别,赵合营屡屡相邀,“你难得到一次江南,此次回京,纵然你以后云天万里赴征戎,也不过是往边关塞外去,还不趁此机会,同我去见识见识江南风情?”
自然,宋知濯亦是屡屡相辞,“你自个儿去乐吧,我还要回去想一想京城内的部署若被景王改缮,我等该如何应对。”
相请不过,赵合营由门下自折而去,宋知濯则一路蜿行,各回自己的下处。
才进得院门儿,即见羞花丛中,草色烟光残照里,站着娇若二乔的童釉瞳,四目一对,宋知濯暗道不妙。
果然,童釉瞳下一瞬便牵裙过来,云波含笑,相捧上手中一条月白的绣绢儿,“知濯哥哥,这个给你,我亲手绣的。”红了半片腮,垂眸盯着自个儿的手,颇有些忸怩羞赧,“就、就当是谢你小时候替我解围吧。”少顷,她抬眉而起,嘟起唇,硬撑出往日的骄傲,“虽然这谢来得迟一些,可也怨不得我嘛,我一直不在京城,想谢也没有机会啊,如今在这里遇见了,我急着就补给你了。”
晚风露凝间,宋知濯一身玄色如意纹直袍,腰间束一条黑色嵌白玉的腰带,如暮色沉沉。他的眼由那张叠好的绣帕上挪开,淡笑应酬,“小姐太客气了,这种小事儿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记住呢?”
87. 离间 宋知远长大了
萧条的黄昏, 锁尽满庭花雨,面前是嫩脸修蛾、淡匀轻扫,美得令人乍眼迷醉。
可宋知濯见过另一种美, 那是恍如汀州宿雁破烟飞, 溪桥残月和霜白1, 在寒蝉冰冻的风雪夜骤入春堂暖室的美。以至于从前、或是从此,他见得再多的美人儿, 都只是眼的伫立,再无心的悸动。
见他有礼客谦,错身踅往屋内, 童釉瞳乍然觉心里堵了一口气, 将吐不吐的, 憋得她失了体统,紧跟在后头,“嗳、知濯哥哥,你倒是瞧一瞧嘛,人家的谢礼呀, 亲手绣的!我猜你又不缺什么金器珠宝, 又不是那等势力之人,才亲手绣了一条帕子给你, 难不成我猜错了?你是瞧不上我的帕子?”
门槛内, 宋知濯遏然旋身, 吓得她一阵心悸, 趔趄一瞬, 稳了身子。一抬眉,就瞧见他宽广如天地的一副胸膛,罩住她所能见的天地, 可不是,这就是她往后的天地了。
思及此,脸上渐烫,一双异瞳时而抬时而垂,羞答答地再度捧上自己的帕子,“你先瞧瞧嘛,虽然我不大会做绣活儿,可也是用了心的,就是两道水纹绣得大不好,别的倒还是蛮好的!”
“你也不大会女红?”
倏而,他的声音由头顶上传来,像水滴坠在湖心,叮咚一声,低沉而清脆。可是这“也”字也太莫名其妙了些,听着语气含了一丝笑意,又不大像是笑话儿自己。使她摸不着头脑,扬起小脸,娇艳天真地将他凝住,“我是不大会,但是我在学,只是还要多练练手罢了。我想麽,这东西是讲究个熟能生巧嘛,我多绣一绣,总能成的。”
莫名的,宋知濯想起明珠,嘴角噙笑,将一只大手由身后递出,“给我瞧瞧吧。”
她俏丽夺目地笑起来,连庭轩的花儿也骤失颜色。将帕子递给他,见他踅进去,她便也提了裙跟进去,在背后小心踞蹐追问:“知濯哥哥,你说‘也’是什么意思啊?未必你还认识别的不会做女红的姑娘?”
抬眉时,宋知濯已经坐到书案上,盯着帕子上两只蠢鸳鸯发笑,“是我家中夫人,她也不会做,成天捧着绣绷、捏着针线戳来戳去,一条绢子戳个千疮百孔,也瞧不出绣的是个什么。”接着,他将帕子搁在一边,脸上笑意收敛半点,瞧一瞧她,“不会做就不会做吧,这玩儿大概也看天赋,也别跟自个儿较劲了。”
黄昏渐凉的天色里,他笑得眷念怡然,却像一根针扎了一下童釉瞳的眼。
她挪到书案前,撑着两只软臂在书案边缘,两片嘴唇浅浅噞喁,颇有些不满的娇态,“我听姨妈说起过,你那位夫人是替你冲喜才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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